竹上秋霜

spetoct

竹上秋霜

第一章
9 k. E: J. x" S; w* T" L一隻修長白皙的手，手中有一封摺疊得極為精巧的信。淡綠色中國紙，打成了一個小結，系在一枝細竹上。幾片竹葉疏朗地點綴著，碧葉上有未消的白色輕霜。

% F8 I0 F1 N2 K! D
; B1 t1 ]: D1 ~! d5 D“真是風雅的東西啊……”博雅這樣說著，竭力想要看清信封上的字跡，但眼一花的功夫，那封信就不見了。
6 U" O! @* O2 p$ s0 F
“用不著這樣緊張吧，”博雅有點悻悻。“我可是從來沒有瞞過你……”
/ W2 L3 M( [& V" M  X5 X; H$ r5 r
手的主人身上罩著白色的柔軟衣裳，有清秀的面貌，這時候便從紅潤如涂硃的薄脣中露出一絲微笑來，有點揶揄的意味。

“博雅大人的確不必隱瞞，因為你的心事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的呢。”一旁的蜜蟲掩著口微笑，替主人說出了答覆。
8 X& [6 B) q- B- C, \$ {1 w( G9 m* Q3 n
8 [- s: x; E2 E7 R# |- ]9 }4 A2 o
武士張了張嘴，想不起該怎麼回答。蜜蟲的話是不能反駁的事實。
$ p- ?2 ~# z4 e0 y) w
“又戀愛了？”
/ P) X# A7 N* U3 g+ i' ?
“啊……啊？”
/ ]5 q3 j, ]" Z1 A
“哈哈。”

陰陽師笑了起來，微微仰著頭，細長的鳳眼如同彎月。
  a0 j0 w: ^2 J) Q, F( j

“呃……說實在的，有些想不通。”
2 S0 p# R9 S( z3 }, c
" [3 V' x7 X: R. J“嗯？”
6 v; L5 H9 o5 i5 A8 q8 ?2 E* @3 `
“為什麼一定要用和歌來表達愛意？說起來，喜歡一個人不是心裡的願望嗎？那麼，說出來和不說出來，其實跟愛戀的程度沒有關係吧。”

“的確沒有關係。”
/ s7 I0 }$ L' H5 Y- x' u; }
“倘若一個人善於寫和歌，能夠把心裡的話完完全全表達出來，別人就會感同身受，認為這是個深情的人，但實際上，相同的感情不是存在在每個人的心裡嗎？那些無法說出的感情，難道就不值得珍惜、可以被忽視嗎？”
+ U, p) R; S0 y7 M  I6 B8 M
1 h! {5 c1 q& M3 Y“真是非常深奧的問題呢，博雅。”
; `0 P0 a8 V( L& A( c
8 r$ G5 r7 [! R& l4 ?$ ~. [* `/ ~“又來了……我是認真的，你卻總在取笑……”

% e, }+ }, _" O* P# F. B0 ~“呵呵，那就認真地說。博雅，你認為你可以了解別人的心嗎？”
: M9 M5 T5 N2 X' B$ E
“這個……很難吧。比方說晴明，有的時候我覺得我能了解你，但大多數時候，你讓我很迷惑。”
' \+ c; E$ ?+ z3 ?3 x; Z& u, H
“唔。那麼將心比心，別人也很難了解博雅的心。如果愛戀的心得不到別人的了解，時間一長，就會生成怨念。簡單地說，就是中了名為愛戀的咒。”陰陽師這樣說著，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剛才那枝竹葉。
  n6 l4 _# m# @
3 m5 C) U4 C9 P4 i* U5 Z  H
“等等，為什麼又說到了咒？”如墮雲霧中的武士突然醒過神來。“剛剛的話題好像是和歌……”
( [6 L1 F$ J/ g) l5 U6 A+ W5 x( ^% f
- I6 s% c1 R% Z7 S7 \“因為和歌其實也是一種咒，對於愛戀來說，和歌是可以消解怨念的咒啊。”晴明笑容可掬地說。

“呃……”博雅果如所料地皺起了眉頭，竭力思索。每逢說到咒一類事情，武士就是這麼一副不知所措的困惑表情，而陰陽師，如果用一點比較惡意的揣想，應該是暗地裡以此為樂，並樂此不疲的——當然，倘若有人當面點破的話，他必面不改色地予以否認。
) C1 e/ T: s% D7 k; O+ c: B: n

蜜蟲正忙著在庭院裡采摘紅葉。疏密有致的姿態、鮮艷如火的顏色，被擷下來插在細長的白瓷瓶中。就在此刻，她突然抬起了頭，似有所覺。
% y7 {" V# o. q+ e
“有人來了。”
, S2 y: |0 O% A/ C+ D5 e
輪到晴明皺了皺眉，放下酒杯。酒興正濃的時候被人打擾，誰都不會高興的。即使是晴明，也不例外。在這個問題上，陰陽師甚至比大多數普通人還要任性。

5 L0 }( J+ n( B/ v7 ^/ h1 Q- i“真掃興啊……偏偏在這時候……”一道不易察覺的亮光從晴明眼中倏然閃過。“不過，這位客人倒很有意思。”


% d: H+ p6 {6 p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，門打開了。來者是一個女童，身穿白色汗袗，棣棠色罩衣，前發覆額，相貌姣好。她緩緩走了進來，舉止大方優雅，不象這個年齡的孩子。
8 v2 R& d( A, p& l) M; w; A$ `
$ G6 [& v4 D* P( _* v晴明沒有說話，自顧自地斟酒，就象什麼也沒看到。女童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木匣，放置案頭，隨即便轉身向門外走去，從頭到尾沒有片言只語。


“噯？怎麼回事？”眼看著女童的背影消失，博雅用疑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好友。
$ [  ]4 D1 C) Q* o. p& e
“那個啊，”晴明微笑。“並不是人，是式神。”

% o: L- X. `& Q1 M0 }“式神？”

“對。是用意念操縱著的式神。”晴明一邊回答，一邊打開了木匣，看了一眼裡面的東西，又隨手將它合上。“果然是件麻煩事。”陰陽師不動聲色地說著，然而表情之中，卻絲毫也見不到“麻煩”的影子。

7 F+ R: g" I1 k
6 R/ k' c4 B. a" E5 `0 a" ^“喂，打啞謎可不行！至少得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？”

6 T0 V) u4 h1 M' h  Y# k+ _1 c“不用著急，時間充裕得很，路上慢慢再說也不遲。”

“要出門？”

9 B: O) f3 j+ A+ k  v. y“嗯。”這句話剛出口，武士立刻站了起來，邁步就向門外走去。

: h0 M4 x0 b- H  U0 k4 l! Z1 S“等等，你在幹什麼？”
4 j3 v2 _/ `8 B# q
“不是說要出門嗎？”
- Z$ o- r7 }, v2 y8 l  \
6 I6 b4 ?% i. L/ O# H9 m7 I: u& K“是啊。那麼你知道要去哪裡？”
3 X8 R6 a* \- S/ l: W& i
1 `9 P, I, X3 |“呃……”突然發現自己漏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，博雅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。“可你知道……晴明知道的話，不就行了？”

! X* Z- x9 h0 E  l- X" j) {“……說得也是。”聽到這個不假思索的回答，陰陽師的臉上露出了微笑。他站起身，行過博雅身側，隨即回過頭來。“不過，至少得讓知道答案的人走在前頭。”

“……”
: y9 \# |# j% g0 f! k' w
& B4 l. z! H! e1 a, L“一起走吧。”
( Y$ i$ e4 J9 n: F
- b; O% B+ A6 l) z. V) X! ]“好。”
; f( U( L5 X7 w6 ~" `( h2 c
“走。”

; i9 ?/ c1 |7 M6 u  z“走。”
; v& B( ?5 [# x( k: E9 l
事情就這麼決定了。
" A3 h0 F1 Q% M" y% G2 b( `5 D/ @2 N* n

9 R6 N) t5 f* b& {  X0 @, p% |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4 d+ `. z8 h" s3 A7 Y

“到底……”一上牛車，博雅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問起。回答他的是“啪”地打開的木匣。
, u, V8 a+ F- `. n8 @" |, w7 m
# |5 o- v6 [/ {  K$ g“噯？”木匣裡靜靜地躺著一枝枯乾的撫子花，除此之外，別無它物。

5 ^! a5 s& I5 j2 F8 B4 d“嗯。”

) M# v' P, V9 x博雅好奇地拈起了那朵花，左看右看。“一朵花而已，沒什麼特別嘛。”
. R' s3 |  r1 Q
“特別的並不是這朵花，而是它的主人。”
$ c7 q8 X4 z) [  c7 K" u# _5 A, r& N
“是誰？”
) H: w0 r8 ]4 X1 ?) f- z' m" K  }
晴明看了他一眼，卻沒有作聲。

. s7 ?% q; b3 z& t“對不起，失禮了。既然你不想說……”

: D  S/ G7 Z! ^# S9 }“不是不想說，”陰陽師微笑道。“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

( _- |6 u$ k& ?& V
牛車在一處官邸前停了下來，晴明剛剛從車中探出頭，官邸內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出了一個人來，五十多歲年紀，須發已經花白，臉上神色驚慌不已。

“晴明大人！”那人叫道。“出事了！”
1 J0 O" ~4 \2 O. {! Z
) x/ L6 _" ^9 B, [" K“這不是幸永先生嗎？”博雅定睛看去，不禁叫了出來。來者名叫前川幸永，是典藥寮的醫藥博士。
, L% |0 J2 N3 c$ R: K; d/ B" h
0 k  z+ w) n) A, B% w“不要著急。”晴明說道。“現在的情形如何？”
% W/ V3 s+ H! Q
“到處都找不到……唉，我真是昏昧，早知道便阻止她與那人的往來了。如今這樣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……晴明大人，我辜負了你的請託！”

7 B% Y# }. ]- d0 U- _8 S& K“不能怪你。”晴明溫言說道。

“說起來全是我的責任。正是因為知道不能輕忽，所以對她保護太過嚴格，一直將她籠閉在家。她只有十五歲，而且活潑任性，心中自然存下了好奇的念頭。這次離開，多半是受了那人的蠱惑。”
2 }: J5 L7 ^" B& T; I/ d
1 f8 ]0 \& ]: i# m4 Y“嗯。走之前，有沒有留下什麼話？”

“有，有。”幸永忙不迭地應著，同時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。晴明拿來一看，只見上面用清秀稚嫩的筆跡寫著：“父親大人鈞鑒：女兒隨若野君出遊數日，月圓前後，定當歸來。”落款處用淡墨畫了一枝細竹。
! [. e$ m8 {9 V" K. b: M2 K

0 ~. L% Z5 R! b“真是百密一疏，這個若野，原是我妻子娘家的子弟，平素遊手好閒，卻畫得一筆好畫，內子便令他前來教授這孩子，也是管束他的意思。前些日子我聽說他在外面狂賭無度，將他訓斥了一頓，要將他趕走。誰料想他懷恨在心，不知用什麼方法挑動了這孩子的心，竟將她拐走了！”幸永捶胸頓足地說道。

; Q* z  p! ^8 Y/ g: x% l“若野的家在什麼地方？”

/ y3 @5 m+ g- M6 J“在下鴨川一帶。不過我已經派人到他家去過了，他沒有回去過。”
1 F4 `3 n! Q- u9 \5 c
9 R8 w. l$ o  @2 c$ h% \4 D& h1 J“嗯。”

晴明將那幅絹帕托在左手中，右手兩指置於脣上，輕誦咒語，片刻之後，把絹帕收入懷中。

“我知道他們在哪裡了，”晴明的語氣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可以讓人安定的力量。“這件事我來處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1 e& K6 D. c5 I' _
“那麼，一切拜託了！”幸永感激涕零地躬身為禮，目送兩人的牛車匆匆離去。
' W, J3 q" _% {5 w  _1 c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
5 {4 t( @4 ^" \2 f7 B7 Q& k
第二章
1 w1 J# v- F  s9 c- g5 J& ]
“原來這次是要去拯救幸永先生的女兒？”博雅在車中恍然大悟似地說道。

" j* ^$ }( a& t“對。”

/ ^9 J( |! D, Z$ o( V# x" C“……還是不對。”一貫粗枝大葉的武士這次卻突然細心起來。“剛剛好像聽見幸永說道，辜負了你的請託。這又是怎麼回事？”

! N, l3 J% V* V& R2 O“我為這個孩子推算過命盤，她在十五歲這一年將有災禍，所以曾經囑咐過幸永要小心。”

“是這樣啊……”博雅欲言又止。
+ D& l2 ~5 j3 ]* |! V
“嗯？”

- _* E% x+ V. [. ~5 W. V1 M$ S“噯，總覺得有點奇怪……”

“奇怪？”
( e0 Q1 h0 S5 f
9 B1 J6 f% @: |& p  b1 m3 U( F“是啊，晴明的態度……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樣。”

“呵呵，博雅。有的時候你還真讓我吃驚啊。”陰陽師安閒地笑著，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。
0 K. A0 r, ~2 J1 o, s6 t9 r6 c
, P9 R! q# v- |6 x
, k* q! D! A! s+ K, u  n  R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( A) D5 j5 P0 x

這一次，牛車停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。還沒有下車，一群乞丐便圍了過來，穿著襤褸的衣衫，眼神呆滯，伸長了骯髒的手。手臂一律是細瘦的，仿佛只被一層皮包裹著，隨便一拎就會折斷。

“大人老爺，您可憐可憐我們吧！”

3 D2 N3 _2 N2 ~7 d: f  y* }“是啊是啊，三天沒有吃飯啦！”

“日子難過啊，老爺您幫幫忙吧……”
) J( W" d2 _6 M- h5 d/ \" g
此起彼伏的聲浪圍住了兩人，弄得博雅不知所措。他剛剛掏出了隨身的錢袋，為首的一名乞丐突然一把搶過，接著一群人一哄而散，轉瞬之間跑得乾乾淨淨，再也看不到蹤影。


“怎能這樣！”博雅目瞪口呆地說。“這到底是什麼地方？”

“這裡麼，”晴明泰然道。“就是平安京啊。不過是另一些人聚集的地方罷了。按照對絹帕施咒的結果，她應該在這一帶。”

“什麼？可我從來……”

& f: x. ?! E1 [# N) q3 k" B9 V( E2 ?“嗯。即使在同一個城市，也有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。”牛車在晴明身後縮小，恢復了紙片的本來面目。他將紙片納入懷中，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' s0 y  o, x) a$ N) w8 G$ P. t9 _
, D, D# `5 T9 F$ v0 U: X4 N7 B3 M
  ]: ?7 u7 v: Y1 @% _! ]1 s: j; {路的兩旁看上去就如同是地獄的景象。臉上涂著妖艷脂粉的游女攔住過往行人，說著挑逗的言語，希望找到自己的恩客；醉酒的漢子揮拳打倒躲避不及的老人，剝走他身上的衣服；被拋棄的死嬰躺臥在路旁，腐爛的臉上聚集著成群的青蠅……空氣中彌漫著酸腐的臭氣，一陣陣令人作嘔。

+ }  e0 i( Z2 z; ~! r; p“天啊！”博雅背過身去，猛地喘了口氣來。“太可怕了！”

“現在你該明白，為什麼平安京中有如此之多的怨靈了吧？”陰陽師一如既往淡淡說道。就在此時，他們的去路被兩個身材巨大的人攔住。
0 g5 H, B) \' ?% j) H6 V9 h# X4 u/ G

& ^0 y, X6 U2 L8 w; M; U1 D4 Y“嗨，看樣子，象是兩位老爺呢。”其中一人說道。儘管已是秋涼，他卻只穿了一條兜襠布，精赤著身子，露出橫肉叢生的胸脯。臉上也是一塊一塊的疙瘩肉，嘴裡噴著酒氣，看上去更像是鬼怪。

5 |9 t; }( s7 o* c- u“胡說……大人老爺可不會在這種地方出現。”另一人似乎醉的更加厲害，如此答道。“要是他們來了，別說衣服，連一張完整的皮都不會留下的。”這兩人的個頭都出奇的高大，博雅的個子已經不小，那兩人卻比他還要高出一頭。
8 c+ m& G3 J( O$ n' {$ c
. G- v+ f: O/ V“喂，雄二兄弟，”先頭說話的那人象發現了什麼稀奇事似的，用一隻滿是泥垢的手指著晴明的鼻子。“這小子的臉皮真白，比你那個姘頭的胸脯還要白上幾分。該不是抹了粉吧？不然就是娘兒扮的？”
7 |, D' O+ ?  h6 K$ T/ l; R

“豈有此理！”聽那人如此侮辱晴明，博雅不由得大怒，同時試圖抽出佩刀。但他的舉動卻被晴明攔下。
1 C6 K* m. O2 n& I/ q0 _
/ h9 s5 W' ]1 P2 R) |! i“我來找一個叫若野的人。”晴明不動聲色地說道。“如果你們知道他的下落，請告知；不知道的話就讓開吧。”
7 k9 ?! F2 ~8 ]  G
+ c. V5 X5 R9 {9 q( e$ @“找人？”兩人互相望瞭望，爆發出一陣哄笑。“上這兒來找人的倒不多見啊。”名叫雄二的人說道，而他的那個夥伴則伸出一隻手來，挑釁似地去摸晴明的臉。

# _) b" t6 d0 {# d( C1 a
手在離晴明面孔尚有數寸的地方停住了。臉上不屑的輕佻笑意突然凝固，緊接著面孔逐漸扭曲，“啊”地一聲大叫，忙不迭縮回了手，然後奮力甩手，仿佛沾上了什麼可怕的東西，一邊叫道：“蛇！蛇！”

“喝多了吧？”雄二看著同伴，不滿地嘟噥道。“什麼也沒有啊。”

5 L  e) \: {! z( c  J先前那人定睛望去，手中果然什麼也沒有。面前只有那個穿著白色狩衣的人，微微挑起眉毛望向自己，面上表情無喜無嗔。
: P; @" e$ d5 x+ O' S
“見鬼！剛剛我明明看見手裡多了一條毒蛇……”
8 I$ W- ?7 c$ u8 P- \, m! q
兩人對望一眼，不約而同地向晴明站立之處撲過去，看上去就好像兩座小山，將陰陽師身形完全籠罩在內。
7 c: G  {2 K% W& K2 [4 m, v. a4 c
; a5 M0 V& i4 i! L& i( A“晴明！”博雅大吼一聲，剛準備衝上去，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，滿地塵土飛揚，兩個龐大的身軀已經撞在了一起，倒在地上。而陰陽師站在離他們一尺遠的地方，好整以暇地用扇子揮開空中的塵霧。


2 E5 b$ ?8 E5 i% w2 B% A8 H“妖怪！妖怪！”兩人從地上爬起，瑟瑟發抖，拔腳便想奔逃，腿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捆在了一起，分毫不能動彈。

; b5 V4 g5 U* m# G( i$ s# A“說對了。”晴明悠然道。“我正是蛇妖化身，特地來向若野尋仇。如果找不到他，就拿你們頂替。”

. L7 A# `) e% m: C# D“不不不！”雄二一邊叩頭如搗蒜一邊結結巴巴地道。“我知道若野那小子在哪裡！他就住在河邊柳樹下那間茅屋中，兩天之前，剛剛拐了一個女人過來，正在找人脫手呢！”
! m: g' {# C% @' E0 y& `- _
1 ]# }' K6 ~  ?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帶我去。找到他我就放了你們。如果找不到……”晴明攤了攤手，表示“那後果你們知道”。

- k, L' d  N9 B. ~. H* }0 W
於是兩人一瘸一拐地攙扶著行走，一人邁左腿，一人邁右腿，再同時拖動中間那兩條被咒縛捆綁在一起的腿，帶著晴明與博雅直奔河邊。那裡果然有一間小小茅廬，依傍在柳樹旁。博雅搶先一步，撞開了房門，但屋內卻是空的。

( s) q# p- B- W. R( @$ H“啊，不關我們的事……”雄二幾乎要哭出來，指天誓日地說道。“昨天還在這裡見到他……”
! S( |+ A2 f' i( P- {
晴明沒有理會這兩人，直接奔向河岸邊。那裡的柳樹上有一道明顯的凹痕，原來應該是系著小船的地方。

! {7 q8 s8 J; C- M& u  R“糟了，”晴明脫口而出。“一定是過了河。”
/ {& F* L0 C) w
. L4 {  f- b/ O$ v0 q  K! w“沒關係。這河不算寬，我們可以游過去。”
9 s  @. q5 M* h0 G2 J2 y0 s
1 @" {& M, h$ e' ]" u# J5 G; i/ `“唔……”
3 e0 b) ~( z# u1 {9 d$ j
“怎麼？”見到晴明突然現出了少有的為難神色，博雅不由得奇怪。
& q' S9 D+ K/ C; [0 w
' n' X5 t9 T' u, ?! Z: A! u“問題是……我不會游泳。”陰陽師老老實實地說道。

2 {5 k7 ~# K8 y9 ~: [; S) l2 A3 u“呃……原來晴明也有不會的東西嗎？”習慣了自己的朋友無所不能的博雅，此刻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一句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。
) m. ?9 Q$ X6 N' k2 t7 D% b
7 g" Q( I7 q2 O+ o/ B6 S5 {
0 B+ J& V# M4 |' ]4 m5 {' E- y陰陽師看了博雅一眼，沒有說話。伸手摘取了一片柳葉放入水中，隨後口中喃喃念咒。那葉子逐漸變大，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隻小船。
, J0 t6 X$ H3 k9 \
, G4 j7 Z0 a* e$ e3 M“好了，這樣就行了。”
- T9 F# l/ }0 C9 ]" Y

兩人來到河對岸，果然，有一隻船系在那裡，船上卻沒有人。柳葉舟尚未停穩，晴明已經一躍而下。

“快！”很少見到晴明如此急切的表情，武士也跟著緊張起來。兩人穿過一片低矮的蘆葦，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樹林。就在此時，樹林中傳來了一聲驚叫。
$ q, D' T; e" l' c) R
“不好！”晴明循著聲音來處，直奔過去。突然，他停住了腳步——就在林間的空地上，呆呆地坐著一個淺綠衣裳的少女，身體不停顫抖著，手中握著一塊尖利的石頭。在她身側，一個男人俯臥於地，一動不動，後腦全是鮮血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第三章

博雅迅速上前，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，隨即松了口氣。“還好，這人沒死，只是暈了過去。”

沒有回答。武士驚訝地抬起頭，卻看見晴明已將那少女抱入懷中，輕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。而就在此刻，少女才“哇”地一聲，哭了出來。
' c, w0 B# k* O3 n8 Z' a) a. w6 q
& d# j% N- w, K
% E* O- ~" k' r9 b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7 c' \* S# o% `; j7 z牛車在回程的路上，晴明仍舊橫抱著那少女，而她已經停止了抽泣，一言不發地偎依在他身邊。這種不同尋常且不避嫌疑的親密舉動在陰陽師來說是從未有過的，博雅想要詢問，卻覺得難以開口，只得乾咳了一聲。

“還沒有見過他嗎？這位是源博雅，我的朋友。”晴明的口氣顯得與那少女極為親近。“你該謝謝他。”
, F9 f4 K8 N7 g! M
“嗯。”少女抬起頭，用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博雅。“謝謝你。”
. h4 J2 |" \: Z3 M
“呃……”被這樣美麗的眼睛盯著，博雅突然覺得臉上微微發燒。尤其是，在他感覺到晴明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的時候，臉上的紅色就更濃了。

; ]2 X% j0 |; G) s* j“喂，博雅。不要這麼失禮啊。”陰陽師的口氣中含著戲謔。“至少也該說一句‘不用客氣’之類的話吧？這位便是前川家中的小竹姑娘了。”
9 A0 A/ M1 J3 \6 @6 E/ B8 b0 l( z
“啊……對……不客氣。”儘管天氣不算炎熱，博雅的鼻子上還是冒出了汗珠。
2 @. M5 S) E* `" ]/ S9 X0 B  A

“剛剛是怎麼回事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？”晴明問道，聲音溫柔而低沉。

- o6 \5 k' ^2 M6 R- O/ j) c“那個若野……他是壞人。他告訴我他可以帶我離開家，我就跟著他一起出來……沒想到，他說什麼要把我賣掉還賭債。我害怕極了，一直想要逃跑，卻被他看管起來，直到後來我們在樹林裡，我騙他說我摔破了腿，不能走，趁他低頭檢視的時候，用石頭砸暈了他。如果不是見到了你們，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找到回家的路。太可怕了……”少女的身體又微微顫抖起來。
0 h: n# K) ~  Y
“呵呵，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啊。本來還擔心來得晚了，沒想到你自己解決了問題。不愧是……”說到這裡，晴明突然頓住了。而小竹此刻，卻因聽到晴明的稱讚一下子高興起來，沒有注意到晴明的語氣。
4 q. m6 C5 _  y5 `, r0 W  K
; O3 h- o" `9 D) e
“對了，為什麼要離開家跑出來呢？”晴明不露痕跡地轉換了話題。
& z2 n! O- v1 L7 F6 v
$ ?. ?) m$ s9 h- ^5 n" R“因為……因為若野說，他要帶我去找晴明君……”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，聲音已經非常低了。
/ K; Z; N4 f3 c" b, O
“找我？”晴明蹙起了眉。“有什麼事嗎？”
+ X# Q) w9 h3 M- z& p
“嗯……其實也沒什麼事……”少女有點慌張地答道，同時將臉深埋進晴明的狩衣之中。

- ~+ g" ^3 h8 v6 {, ~“這樣啊，”晴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。“那麼這次之後，可要多加小心，不要隨便輕信別人了。”

5 ?+ Q- ^  F  _$ P7 x
“知道了。不過……不是有晴明君嗎？”

2 E' P2 f7 P  C9 Y' p6 r“唔？”
+ ?. }' R4 I2 b' J$ Q5 B
5 S- @9 f+ G( ?) |* H“是父親說的，”少女仰起臉，目光中有著信任與依賴的神色。“他說晴明是我的保護人，所以，無論我出了什麼事，晴明都會幫助我的。對嗎？”
& K, B; Z  D; H  z
( ?  P6 T, x* r4 t“……對。”

7 Y& D. j' o8 ~, i3 y% d" K聽到這句遲疑卻肯定的答覆，博雅驚訝地抬起頭來。少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，而博雅卻注意到，晴明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，有點像洞悉世事的憐憫與無奈。
$ b6 T5 R: t# C7 ~2 ]! p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  F5 i- e) }+ b/ g3 w

! Q/ n5 W8 C3 @" D9 A三人回到了前川幸永家中，幸永自然是喜出望外，晴明卻仍是一貫的冷靜神色。和幸永道了別，正準備與博雅一起出門，少女奔了出來。

* j! j7 z9 a) ]“這個送給您。”她將一卷東西交給了晴明，同時紅了臉。“是我讓若野教我畫的……”

+ R9 r. x6 j0 r1 d# S9 a“是畫？”

“嗯。”見晴明準備打開它，小竹立刻出聲阻止。“不是現在……請您回去之後再打開，好嗎？”

- ]: b( z/ d* V- Z“好。不過，可以先告訴我畫的是什麼？”
$ A0 t' a+ C1 K1 V% l
“是……是可以保佑我的神明。”少女的臉上綻出羞澀的微笑，如同花朵在陽光下驟然盛開。
* k$ w8 w: |) A) a
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
7 H2 ?3 ~: k! y( i9 p0 f! H
. W) y, l6 o% d" W" x5 k第四章


5 G% l( Y% v, ?. C9 ~+ M9 C“不打算看看那幅畫嗎？”此刻兩人正坐在牛車內，陰陽師沒精打采地靠著車壁，相反，武士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，咧開了大嘴起勁地笑著，模樣就象挖到了什麼寶貝。

9 a6 o. z8 M  d3 v8 `5 O& K“喂，究竟有沒有聽到啊！”看見好友索性閉上眼睛，武士不高興地拉長了下脣。“看看畫的是什麼也好，畢竟是那姑娘送的……”
, P2 ]1 x4 s/ j  F9 O' m
“不想看。”晴明簡單地回答道。
. z9 C7 D3 W) W- V- w
# |. i% ^0 F$ b3 ~“真不象話！”博雅的臉拉得更長了。“未免太無情了吧？”
4 j, O8 A1 e: i, m, k
“嗯？”晴明睜開了眼。
. J: L+ }) Y! y
, U0 h5 k! w+ |+ m1 m, I) r6 H“嗨，連我都看出來了，你就別抵賴啦。那姑娘對你可是含情脈脈，還有，你不是對人家說了要保護她嗎？說起來晴明還真是奸詐啊，這樣的事居然一直瞞著我……”

“不是那樣的。”晴明打斷了博雅口沫橫飛的猜測，簡單地回答道。
2 m. u: F" n- e
* e, o6 i7 d8 o! L) N% z- z) |“什麼？！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猜錯了。”晴明似笑非笑地說。“她的保護人並不是我，我只是代行職責而已。”

7 {) o" b; F" t; ]. Z5 r“啊？”這回輪到博雅張口結舌了。
/ z0 K0 O. q% f" ]; p: u2 c0 f( x
: ^& F: F" G3 c! Y: _“呵呵，不過，你很快就可以見到。”

" ?* f& K+ G( |" d; F( _! U
" S& `0 ?+ s. b( S9 V' B牛車在一處荒僻的地方停住了。推開柴門，內裡是一個幽靜的小小庭院。一派秋天景色映入眼簾，庭院裡紅葉正濃，因為風吹的緣故，一片片飄落在晴明的白色狩衣上，看上去有幽雅之趣。偌大的庭院中空無一人，連落葉的聲音都可以清楚聽見。

9 v/ o/ l2 w6 J! X) K. O# t' m0 b
“你來了，晴明君。”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。並不清脆，甚至也談不上動聽，但不知為何，卻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倦慵之意，仿佛香醇的美酒，令人未飲先醉。氤氳的光線中隱隱透出簾中人影，不知何處傳來一陣桂花的香氣，沁人心脾。
; a% H% ]! o# K/ v4 r
晴明在簾外坐了下來，一反常態地恭敬。

“許久不見。”
: k1 ?" T$ Z. Q/ c: f0 }' W, z0 @
“嗯……事情解決了嗎？”
3 M, `$ ?, J+ R3 \1 \, S
“解決了，很順利。”
3 R0 W/ t" u" a+ M" g
8 e/ y- ?' U$ P; @/ S9 u“非常感謝。”
* Y. G. ?! ~; K* Z: b6 V
: M& v% Y4 M5 [' N" a9 i1 e“不必客氣。”
0 \; g- U& k7 t, E

最普通不過的對話，然而或許是此地環境使然，總覺得暗藏玄機。

0 Q, l* z5 @- l! k“那孩子……讓您多費心了。”簾中的女人說道。

  Z1 f! n& b! C- C+ q“……一直沒有讓她知道，這樣好嗎？”
" L5 {6 ?. s' G; S1 a
( x/ I, E0 M7 V- e1 Q2 [女人靜了下來。過了很長時間聲音再度響起，倘若不用心去聽，察覺不到聲音中一些細微的變化。

9 W3 n; o8 T) q  p9 }" G! F5 T“就這樣吧。她現在這樣，很好。”
; r1 m) ?! g' S4 _5 c( K) u
“謹遵命。”
3 Q+ y+ }2 I$ \" o% `0 u
2 m# d0 o1 Y1 |) J" b! U5 t% g晴明站起身來，作出告別的姿勢，然而又重新坐了下來。
: r/ T3 l/ B/ H9 P4 M! ]2 v
“您還有什麼事？”

5 _1 E: K5 f: A: T- D* R8 c' u“小小願望，尚請俯允。”

* d1 h$ G# {$ Y, z“請說。”

, ~5 G3 ?, W, X8 r2 m“能否再見一面？”

5 Z& [, \+ G2 s. V
7 W- j! ^" O3 `& I0 C" t“呃……”這一聲卻是博雅發出的。自從進了這個院子，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，也許是這裡入骨沁心的莫名優雅氣氛讓人覺得，一旦多言妄動，便配不起這樣的地方了。然而那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太過魅惑，令聽過它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產生急欲一見的渴望。

簾中再次沉寂下來，過了不久，竹簾微微動了一下。不知為何，博雅的心跳在此刻突然加快，喉嚨也不由自主地發乾。
( D: a! z( u8 a0 q* M  p/ _

4 k5 [3 e6 K4 {& I, H* s; O* ^從簾後伸出的是一隻修長的手，手上拈著一片楓葉。葉子的顏色鮮紅，更襯得那一隻手潔白如玉。

“葉落當秋至，殘紅亦可嘆。我今無色相，安得請君觀？”

! E: U/ E$ l' N悠然的吟誦聲彌散開來，融入一派秋色之中。
' T( Z9 A! H4 r6 T8 Z; s
5 G! u5 Q; ~# R0 F“明白了。”晴明接過了那片紅葉，再次恭敬施禮，與博雅一同走出了院門。這一去，不再回頭。
* |3 j# i, W5 K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兩人回到一條戾橋宅第的時候，夜已經很深了。一輪圓滿無缺的月亮掛在空中，映得整個院子清澄如同水洗。


/ O8 z5 K( a5 c* q5 J: `) R  f“這回是真的解決了。”晴明舒舒服服地在廊下坐了下來，接過蜜蟲遞來的酒杯。看他現在的懶散模樣，即使是天上突然掉下一個霹靂，也不能讓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。

. h$ v! E, d% h“什麼？這樣就算解決了？”博雅突然叫了起來，聲音之大連蜜蟲都吃了一驚。

: j# h5 d4 V. j! R* G1 @1 {“嗯？”這個反應顯然也出乎晴明的意料。“怎麼了，博雅？”
+ a  O$ [% q) n# E- h, p6 W  T  H
3 E: H' b" v5 @9 @. d% [) K“呃……對不起，”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的博雅臉孔紅了一下。“不過，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弄清楚……”
2 `) h; @6 b; d. G% C" x( l5 U
“那麼，你想知道什麼呢？”晴明臉上出現了熟悉的促狹微笑。“這樣吧，關於這件事，我可以如實解答你的三個問題。只不過，一旦你問完，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。這樣行嗎？”
+ B; I- _7 v8 ]- @4 S
“行！”武士立刻來了精神。但想了想，卻又覺得不解之處甚多，無從問起。最終決定，還是從事情的起源入手。
$ F; [! Z: @. _2 }+ y/ d; k5 H4 Z2 B; _

* }% ?; g1 h) R  M& W: ?( u“式神送來的木匣是什麼意思？

“哦，你是說那支枯萎的撫子花？是一個女人請求我救她的孩子。”
6 O2 {4 m" Q0 m
/ S. P4 [/ e& K5 L“女人……孩子……”博雅的眼前倏然一亮。“難道，那女人便是前川幸永的妻子，小竹姑娘的母親？”

“答對了一半。她是小竹的母親，卻不是幸永的妻子。”晴明笑容可掬地說道。“不過，這應該是第二個問題了。”
' a2 X% w; z6 b8 z( w2 ]
“啊？這個也算……”剛想說出那個“嗎”字，突然想到，這樣一來，就成了第三個問題，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  M- R- Y4 Z- O  V  B6 Z* t& k; n
. f* _" N  A+ S/ j“哈哈，博雅。反應相當快呢。好吧，最後一個。”
5 D+ [) W0 T$ n. r  |7 u
2 O4 n. ~- M9 E$ p$ I“這……”博雅拼命地抓撓著頭皮，冷不防迸出了一句。“晴明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？”

) u4 A: O& {3 ?, ]3 [9 \/ H! E$ M' y
% V' {  M8 {9 g: m一陣默然。博雅疑惑地抬起頭，卻發現晴明舉杯不語，眼神停留在夜色最暗處。
& i' ~' e0 V. N/ }* B
0 V: ?1 ?, a7 C6 A2 I9 Z“喂？”博雅試探地叫了一聲。

“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愛戀之咒的事情嗎？”

1 h5 s  ]# M! e/ H4 c“記得。”

- m0 N  c$ H( z! P0 y- B“是她。”

“誰？”
2 G1 o9 M1 T( p1 I* X" P
“小院中的女人。她是教會我愛戀這個咒的人。”
4 P( S# q& ^: l! H3 U$ P
“啊！”
' }8 J+ a  i! a' U: d  A
$ L0 x! w+ s4 x, m9 {博雅張大了嘴，不知說什麼是好。


“不早了，還是回去吧。”陰陽師如常說道。“明天來的時候，記得帶上幾尾香魚。”

" s* F1 ~+ T4 {“好。”
* m; h0 C% K# ?: C( J, |+ W
$ u/ I' x- a9 `% I$ O
: Q5 x6 E4 o- g' \; k$ Y6 A博雅的身影消失了。晴明從袖中取出了小竹交給他的那幅畫，緩緩打開。畫上是一個白衣男子，紅潤的嘴脣含著漫不經心的微笑。

3 }, w5 M3 P6 \. F“我不是守護你的神明。”陰陽師自語道。“但你的神明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，一直守護著你。”

+ ]% u/ ]* ^% L1 F8 P卷軸在秋風中飄然落下，上面的墨跡逐漸變淡，化成一片模糊。
! _1 }) x2 i$ `1 G& q3 K6 ?8 o6 c" @
5 M! o+ @) x; L: k. E& z8 ~; |
（完結）
8 q8 P0 M2 X8 x6 F/ {5 N